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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y 22, 20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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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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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留墓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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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ug 24, 2022 06:10 AM
Property 1
一个自恋和失恋的故事（什（不如说是发疯emo文学（
背景仍是下坠着的，像垂落的蜘蛛线、水晶帘，像一颗颗直直砸下的流星，散着燃烧与灰烬的气味。
第177个，我默默地记数。从悄无声息到做作的笑。这实在是莫大的进步，似乎时间真如她所说的那样，拖着脚，越挪越长。
临走之前，我下意识瞟了一眼那具尸体曾躺着的位置。这一枪是开在眉心，一个近乎完满的孔洞，尽管孔洞本身的意义就是击碎所有完满。
第343个，第一句完整的遗言：我爱你。此前我至多能得到含混的抱怨，尽管对于现在的这个答案我不置可否。她接下来的话语总是随机的，宛如坍塌的函数歪七扭八地倒落在洇湿的草稿上，蓝紫的墨水漩涡般拧作一团。
她会皱着眉头嘟囔：“痛死了，一点也不怜香惜玉。”
她会忽地抬起手，单手比划着做出发射子弹的架势：“你也一起去死好了。”
她会别过头，闭上眼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：“快滚，别让下一个我缠上你。”
她会气得咬牙切齿，然而生命的流失不允许她继续留存气力。最后一字一顿的威胁一并软成了一字一句的叹息：“别走，再陪我一会儿。”
直到第8888个，我瞄向准星，却没有开枪。
“这不公平！”我冲着不远处的她喊道，“我不一定非得杀死你，才能听见你说的话。”
第8888个她有些讶然——这个她比最初的她表情丰富了不少。她顺势抱起手，说：“这可是你自愿接下的任务。”
“但我无意这样永无止境地进行下去。”
“你知道这是个概率问题，而不是数量问题。”
“那你是那个分子吗。”
她笑了笑，是那种惯用的、浮在脸上的微笑：“我们可都是送上门让你杀的。”
“那正是因为你在躲着我。”
或许是终于戳到了半分要害，她皱起眉，说：“那你又想怎样呢，一个这样的游戏和承诺还不够吗？搜集，拼贴，任你所选，结识一个完整的我并没有那么难。”
“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我呢？二十四小时的跟屁虫，一刻不停的研学家？随倒随翻的醋坛子，随用随取的蜜罐子？”
“这听起来倒是挺新鲜。”
“不，这只不过是为了证实的我罢了。”
“我猜你更多时候是在证伪。”
“没错，这就是这个游戏的意义。”她走近我，步伐轻快，“看看，你的枪可还热着呢。”下一秒她就伸过脑袋含住了枪管，用眼神示意着我。
我哑然失笑：“这可不是真枪。”
她有些不满地吐出枪口：“管它是什么呢，有用就成。来吧，杀了我。”
“不。”我放松了握枪的那只手，枪应声落地。“我放弃了，你走吧，我不会杀你。”
“什么？”她这时的惊讶确乎比先前所有的笑加起来还要真实，“万一你就差一个呢？”
“我没把这看成是集邮，亲爱的，你没法抵赖自己的真实。”
她拉开了和我之间的距离，打量着我：“那你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动手。”
“可真实就是要靠杀戮证明，正如梦境要依靠醒来证明那样。”
“那你又为什么要停手。”
“因为我知道再杀下去也找不到答案，再大的基数也会约分成百分之零。”
“你最好别小瞧我。”
“不，是你曲解了我。因为没有人会是另一个人的答案。你甚至不是你们的答案。”我朝下往着不断下坠的背景，这坠落仿若永无止境，极目远望也看不见归一的奇点。
我感到此刻的沉默也被吸引，扭曲拉长，直到下个问题的颤动：“我真能找到你吗？”
她的表情似乎有一瞬的松动，如一面坚固的墙抖落尘土，但这些微的失控很快就被一股满不在乎取代了。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藏进了她的眼底，而另一些东西则透过扬起的眉梢散发开来。
“你不是不打算找了吗。”她没好气地回道。
“我可能已经找到了，”我堆出了一个诚恳的笑，并试图将眼神落进她的眼里，“也有可能永远也找不到。”
“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之前的话。”她敛住了表情，看向下坠的方向。
我应当上前安慰她的。期待一个完整的自己算不上什么奢望，而不论是前去寻找还是被人找到，都是极耗费勇气的事。也许这正是一条允许他者涉足的道路。
但这样想等同于劝说自己学会爱她。而爱她本就是不够的，不完整的。这像是一个悖论：我们向爱诉求完美，而它只赐予了我们更多的破碎。
于是我只能说服自己，半途而废并不可耻。
因此我就那样和她并肩站着，看向无数的坠落，看向那个没有光的，潜在的未来。
分别时她拿走了我的枪。“那本来就是我送你的。”她这样说道。但当我反过来向她索要纪念品时，她却犹豫了很久。
“你看，我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。”她甚至翻出了口袋的内衬，皱着眉头，啃着指甲。
“那把枪留给我就行。”
她白了我一眼：“做梦，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。”接着又暧昧地一笑：“我保证我能掉落点有意思的纪念品。”
我拒绝了她的提议，两手空空踏上了归途。
可如果我真的杀死了她，枪管大概会抵着她的脑门，毫不留恋地打出一发贯穿伤。魂灵被触动，潮起潮落。接着她的形体萎缩，精气游离，最后烟雾散去，只留下一件……
我忘了那个梦，而我之后再没在梦里见过她。
FIN